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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失火了！失火了！快逃啊！”<br/> 他从梦中霍的坐起，惊慌四顾，双手蒙着眼睛，让热泪与冷汗从手臂上滑下。他的手指紧紧扣住眼睛的四周，好像十根铁条，深深地嵌进去。从铁条之间，他看到一片熊熊的火焰，还有哪个倒下去的她。<br/> 七年了！他总梦到这一幕，梦见他对她尖叫着“失火了！失火了！快逃啊！”然后惊醒，然后痛哭。<br/> 七年前的那个晚上，先是汗水与激情，然后她喊渴，冰箱空了，他就套上一条短裤，冲到街角的小店里。<br/> 抱着两罐可乐往回走，突然看见一股浓烟囱他家楼下冒出来，接着窜出了红红的火苗。他摔下饮料往前冲，一股热风从楼梯口喷出来，火像一条条赤红色的蛇，沿着墙壁往外爬。<br/> 他被热风撞在地上，本能地向外滚，抬头看，火舌已经钻出二楼的窗子。<br/> “小芳！小芳！快逃啊！失火了！”他对着三楼的窗子嘶声地喊，看到小芳站在窗边，正想办法拉开铁栅。<br/> “你拉不开的！”他心里喊着，跑到街心，在狠狠的向前冲，扒住墙上的排水管往上爬。<br/> 火好烫，烟好浓，小房的声音好凄厉：“我拉不开呀！我拉不开呀！”<br/> 他像被附体的乩童，用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攀上三楼，在跳过去，抓住铁栅。用两脚拼命向前蹬，再狠狠的拉，只是那铁条实在太强了。<br/> 他的脸涨得通红，眼睛凸了出来，看见屋子里也正有红红的火光，向前逼近。<br/> 小芳先帮着拉，后来变成紧紧抓住他的胳膊，盯着他，颤抖地喊：<br/> “你下去吧！没有用了！”<br/> 接着，一声巨响，他就失去了知觉。<br/> 他在医院里躺了两三个月，三级灼伤又惊恐过度。总在梦中尖叫着醒来，面对浑身的刺痛、心里的刀割和一片漆黑。<br/> 在那漆黑中，他看到一团火，在火里有个黑影，满满的被火吞噬。<br/> 有位消防队员来看过他一次，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说：“你很勇敢！你的命真大！”<br/> 他知道自己是那人救下来的，也知道他们撬开了铁栅，拖出了小芳。只是还没上救护车，小芳就去了。<br/> “你尽了力！”那人拍拍他：“你女朋友应该会感激你！”<br/> 只是，小芳为什么还总在梦中出现？而且每次都一样，把个大大的惊恐的面孔，凑到他眼前，尖叫地喊着“失火了！快逃啊！”<br/> 画面清晰的就像那一天，在铁栅的另一边，她的脸、她的泪、她的无助与失望。<br/> 起初几年，他恨自己，想小芳必是怨他没有拉开铁栅。也可能怪他装铁窗，却没留个逃生口。<br/> 但是后来，他开始怪小芳了，何必呢？你死了，就好好超生吧！不要在喊失火了。我真尽了力呀！看看！我这全身，全是烧伤的疤，还有谁愿意嫁给我？<br/> 在过两年，情怀又不同了。<br/> 他居然又找到一个爱，一个不计较他的过去和他疤痕的女孩子。<br/> 他开始哀求：“小芳！祝福我，别再来了！别让我再惊叫着醒来，吓倒我的妻。”<br/> 然后，他结婚了。<br/> 那梦果然不再出现，起初他有点不相信，直到一年多，都没有再梦到小芳，他才确定。只是又想：“小芳一定生气了，怨我娶了别人。不过也好！这关系总得断。”<br/> 只是，今夜，鬼魂又重新出现。而且更凄厉、更惊恐了。<br/> “失火了！失火了！快逃啊！”小芳的眼睛在滴血。<br/> “啊--”他惊叫着坐起，闻到一股怪味。<br/> 抱起孩子，拉着太太冲到马路上，背后一声巨响，火舌已经吞噬了整栋房子。<br/> 死了二十七个人，瓦斯大爆炸。没有人逃出来，除了他一家。<br/> 第二天，他们住到了亲戚家。<br/> 半夜又梦见小芳。没叫失火，只是幽幽地对他挥挥手，转身，去了……<br/>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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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9-5 04:32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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