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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听人说过，没有谁没了谁就不行的。我想，这是对的。我独守了那么多年的奈何桥，还是那样挺过来了。曾听人说过，爱，无所谓能否放下，只要痛过了，便就放下了。我不知该对这话做何评价，我不知那对我来说是否是痛，我只知我从未放下过。。。。。 我还记得，你我相识于那康熙七年，那时，一眼便对你许了芳心。虽不知你对我何意，但就是那么疯的爱上了，不可自拔。 我还记得，自你娶了我之后，我时常在你耳边念叨着，我悔得肠子都青了。那句话，不知不觉地，便也念叨了那么多年。但你每次听到这话，表情从未变过，都是微微一笑，再轻轻地说道：你已嫁于我，我便不会放手，不论你多悔，你也就只能是我一人所有。你可知道，我此生最爱的，便是听你那么霸道地宣布着你对我的所有权，你可知，我悔的，是那么晚才遇见你，那么晚才有你来填补我生命中没有你的空白。 我还记得，那个午后，你为我画像的那个专注的侧脸，宣纸上的我，笑靥如花，只是那时的我再没有力气提起嘴角，让你看一看，你最迷恋的笑。你告诉我，生死不弃，共渡忘川。那刻，我脸上一片冰凉，但，却是那么高兴。你我曾一起走过那么多个年头，你对我始终如初，那便够了。那刻，是我此生最高兴的时刻，我多想那个时刻就此静止，就那么无限延续下去。可是，我却也知，那只能是“想”。我所剩时间已不长，就那么把你印在脑海里，便够了。 我还记得，我临去的那一刻，你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。那刻，我突然懂了，人怕的并不是死，只是怕忘却某些东西，失去某些人。你说，别怕黑，别怕自己一人。我知道你的意思。我要是去了，你便一定会随我，你说过的，生死不弃，共渡忘川。可是，我却是不想你那样。我用尽我最后的一丝力气，死死拽住你的手，我用我最平静的语气说，替我活下去，勿随，勿念。我看到你笑了，笑中夹杂着苦，那是那么令人心痛的表情，你说，“你就真是那么悔于与我一起么？就连下黄泉也不愿我陪着你？”我不愿看到你那样的表情，扭头看向窗外，那是院子，我们的院子。你在院内看书的样子，你被我拉着种瓜的样子，你为我画像的样子，你在院内朝着屋子里的我笑的样子，幕幕闪烁在眼前。我说。是啊，我悔了那么多年，也累了，若是当初早些遇见你，便也就不会那么悔了。我气若悬丝地说着，边看着你的表情，脑海里你初遇时的那淡然的脸与现在的脸重叠在一起。呼吸已经很困难了，我自知我大限将至，再做不了别的事，就只能再那样看着你，那，也就够了。我看到你嘴唇在颤动，我知你会说些什么，只是那些话，我不想听，要是听了，我怕我会更加的舍不得。我一手抓住锦被，我说，“忘了我，不要哭，好好活下去，找另一个娮儿代替我。答应我，要笑。”我逼着自己说完这些话，明明手抓的是锦被，心，却是快窒息了，那个应该是痛吧？我看到你的嘴唇终是不再颤了，那些话，被我阻止了。你说，生生世世，非卿不娶。这是我听你说出的最后一句话，也是我一直期待的你给我诺言。只是想不到，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你对我所说。 在灵魂被抽离出身体之后，我便飘到了奈何桥。那个，你说过会跟我一起走的地方。我看到了孟婆，她跟我说，喝了孟婆汤，便能忘去一切，然后再投胎。我看着孟婆，我问她，不喝可以么？她告诉我，不喝孟婆汤，就要跳入忘川河中，等一千年，看着自己爱的人从奈何桥上走过，一千年到了，便要投胎了。我看了眼忘川河。我说，我跳，他要是来了，便劳烦您告诉他，我已经喝了汤，独自先走了。孟婆深深看了我一眼。我怕她反悔，加快了脚步，就要到河边了，我身后想起了孟婆那把苍老的声音：“罢了，你便随我在此罢，帮我老太婆些忙，但千年一到，你便只能魂飞魄散，你可想清楚了？”我当时想啊，不就是魂飞魄散么？如果没了你，再投胎，也没有乐趣了，喝孟婆汤，忘记一切我又不愿。路，好似也就只有这一条了吧？！当即咬咬牙，便答应下来了。就这样，便在那儿帮孟婆的忙了。。。 冥府时时刻刻都有去投胎的人，我就在孟婆旁边，帮忙盛下孟婆汤。一忙，便忘了时间。孟婆有时也会叫我休息下。每逢休息，我就会到三生石后边的树下坐下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，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最爱的人的名字。我也想过要刻，只是，我怕我要是刻上了，每每看见那熟悉的名字会忍不住落泪。就这样，过了也约莫要九百多年了吧。这期间，我曾很多次看到你从我面前走过，我想跑到你面前，告诉你我就是我就是娮儿。可是，我不能。一切都有它的规矩，我逾越不了，破坏不了，我就只能那样静静的看着一脸淡然的你，一次又一次的从我面前走过，一眼都吝于给我。 只有第一次，我看到你站在奈何桥旁，就那样傻傻的看着，我知道你在等我。我怕你跟我一样选择那条路，于是，我拜托孟婆，我拜托她去告诉你，我已经喝了孟婆汤，独自投胎去了。我看见你听了那话之后，身体轻颤了一下，你该是想不到吧，你的娮儿竟是如此绝情。可是我想错了，你还是那样的淡然一笑，告诉孟婆说你不信。孟婆摇了摇头，拿出我早给她以防万一的一截发。孟婆说，“现在你该信了吧，她说，这是她唯一能给你的，叫你忘了她。”你，终是信了，拿起一碗孟婆汤，仰头灌下。如此决绝，我想，你该是下决心要把我忘了罢。我在树后躲着，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三生石，我看着你在三生石上刻下我的名字。你该是相信来世我和你还能相遇吧，该是相信来世的我，还能做你的妻吧。只是，你没想到，我没来世了。。。。待你走后，我全身都无力了，趴倒在树下。我看见我的指甲深深嵌在树上，指尖鲜血淋漓，但我却丝毫没感到痛，或是痛得麻木了吧。 我记得那次啊，我爬到三生石前，把头靠在上面，指尖神秘的纹路与你刻下的字样相契合。我想，我那次该是把泪都哭光了。也不知是在那里靠了多久，听见孟婆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。她说，何必呢。我看向他，“该是用的情深了罢”。她摇了摇头，说，“何必执着那无果之事。”对啊，何必呢，只是放不下。痛了那么久了，还是放不下啊。“我自知冥府地煞，开不出桃花。只是放不下那开不出的。”她见我那样，便不再说话了，转过身，朝那一锅孟婆汤走去。我看着她的背影，总觉得有一股弥漫不开的哀伤。或是看错了罢，又或是，孟婆是过来之人。只是，这些对孟婆来说，都放下了吧。毕竟，她是知道的，冥府地煞，开不出桃花。 在树下休息也有一会了，看着孟婆那的人也渐渐多了，便站起来，拍拍身上的土，朝孟婆那走去。说来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了。走到孟婆那，接过孟婆手上的勺子，盛着孟婆汤。 “孟婆” 孟婆见我唤她，转过头来看着我，见我那样，她便也知道了八成。“快一千年了”孟婆告诉我。和孟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，问孟婆日期的次数也多了。就这样，竟和孟婆培养出了默契，我一个表情，她便能把我想的说出个八成。只是千年就快到了啊，那最后，终是快到了么。在冥府久了，那些生离死别的场面看多了，就渐渐的对那些风淡云清了。只是提及在自己心中驻扎了千年的执念，那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刺中了。那个如江南烟雨般淡然的男子，只能见那最后一面了。此后，便毫无感觉了吧？ 孟婆见我那样，便又叫我去休息了。孟婆看出我此刻没心情再做事了吧？孟婆那么了解我。与她，也快要走远了。 我随便应了一声，我听见孟婆在我身后的叹息。只是没去理会，我知道她是想说什么。这次，我不再往树下走去，我走到了三生石前，走到那个我靠着哭了很久的物体前。坐下去，指尖抚上那熟悉的字体。指尖的指甲已经长出来了，只是不如以前那般的好看了。但，终究是长出来了。 我看着那字，泪没流出来，只是感觉有点窒息，泪该是哭干了吧。。。。不知不觉的，指甲已在三生石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。将手收回，放在齿边，稍稍用力，便感觉有股暖流从唇边流下。伸出手，在三生石上写出自己时时想写，却又不敢写的字样。这次，我写了，虽知自己不能再看到了，但，你能看到便够了。至少你知道我不曾放手过，更不曾不念过，那，便够了。。。。 我感觉得到时间的流逝，或是心变静了。知道那日子离我近了，有些疑问便也顾不得什么了。 “孟婆，你那时为何留我帮你呢？”我问孟婆，之间孟婆愣了一下，该是想不到我会那么问罢。孟婆把视线从孟婆汤转移到我脸上，嘴角轻扯，是很苦涩的笑。自我到冥府以来，从未见过孟婆的脸上有何表情。她说，因为我像她，像她自己。后面，她再说了什么，我没心思再听了。因为，我看到了你。我看到了，你一脸茫然的向我们这里走来。与前几次一样。没有任何变化，还是一脸茫然和淡然。我感觉心纠在一起了。没想到，竟是那么快。。。 你走到我面前，还是没看我一眼，纵使我的眼睛都快钉在你身上了。孟婆把孟婆汤给了你，你毫不犹豫地喝下，越过我，走向三生石。孟婆拍拍我肩膀，示意我时间已到。我转过头，朝孟婆点点头。我懂，我该走了。这个如江南烟雨般的男子，终是要与我诀别了。。。。 我看到你走到三生石前了，也感觉我似要飘起来了，我看到你蹲在三生石前了，手在抚着我写的字样。你该是想起来了吧？我看到你的肩膀在颤动了，隐，你终是想起来了吧。只是，原谅娮儿的自私呢，娮儿要走了，再没办法陪你读书了，再没办法陪你看月亮了，再没办法和你一起种瓜了，再没办法和你一起笑了，再没办法、和你在一起了。再没办法了。。。隐，要记住你答应过娮儿的，要笑。娮儿喜欢的是你的淡然，娮儿讨厌你哭，你哭起来丑死了。隐，要记得你答应过娮儿的，不要再想娮儿了，不要再念娮儿了，娮儿不想，不想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日子。原谅娮儿的自私，娮儿要走了，娮儿再回不来了。隐，娮儿真的是很爱你的。娮儿从未悔过与你一起，娮儿最高兴的，便是与隐在一起了，娮儿，真的不想离开隐。娮儿选择魂飞湮灭只是不想与隐错过，不想忘了隐。。。隐，原谅娮儿，一定要忘了娮儿。娮儿，再不配让隐那样挂在心头上了。一定要答应娮儿。隐，你看，娮儿的身体变透明了呢，隐，娮儿走了，你始终、没看我一眼。。。。。
——end——
（此故事纯许虚构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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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10-15 23:43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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