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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锦绣旗袍》中国版咒怨 作者:周业娅 【全集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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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5:46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五章《怨冢》(1)

[半跪在爷爷的墓前,阶前的雨水透过裤子,留在膝盖上,一片冰凉。今天的雨下的有些突然,出门时明明还是晴天。雨水顺着发梢打在石阶上,唐朝扶我站起来,在离开的时候,忽然心念一动,伸手在墓碑旁的泥土里划出两字:怨冢。]

必须找到爷爷才能化解一切。可是,我们去哪里找他?脑子里忽闪过一个场景:光滑的花盆沿,迎风而绽的丁香,空气里那股熟悉的麝香,还有,还有那半张永远都转不过来的脸……我打了个冷颤,唐朝握住我的手,有些不解地看着我,我咬了咬嘴唇以掩饰心里的慌乱。

“小影,怎么了?”

“没,没怎么。”我摇了摇头,沉默了一会,终于还是忍不住问:“唐朝,除了找到我爷爷,真的没有别的法子?”

“嗯。”唐朝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
“唐朝,还记得在你师伯家,我们在梦里看到的情景不?”

“记得啊,不过好遗憾,我们始终都没有看到那个老妇人的脸。小影,我们再去找师伯好不好?这次你别怕……”

“不,唐朝,我们不要再去你师伯家好吗?就像他说的那样,我怕看到真相。怕回过头来的人是她。我受不了。”我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,仰起头,太阳在墨镜后面黯然无光,双眼还微微有些刺痛。不知道是受太阳的刺激,还是因为……眼角酸涩无比,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来。

“小影?你家真有那么一盆丁香?我第一次去你家,难怪看她那么眼熟,梦里的真是她?”唐朝蹬在我身前,抬手为我拭去眼角的泪:“这儿太阳太大,你眼才刚好,小心晒伤了,我们找一家茶楼坐坐好吗?”

“嗯。”


我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,一杯茶已由滚烫转到冰凉。终于,唐朝夺下我手里的茶杯:“小影,别转了,我们都得面对现实。”

“你让我怎么面对?你说,你让我去揭我们家人自己的伤疤。我们家人所有的丑陋都一一暴露在你的面前,我无地自容。你让我怎么去承认,是我奶奶杀了我爷爷!我……”我激动起来,双手死命抓着木桌边沿歇斯底里地大叫。身体因为激动而如筛糠一般颤抖。

“你轻点儿声行不?”唐朝站起身来,双手越过桌面抓住我,把我重重地按坐在藤椅里。

听了他的提醒,我猛地收住嘴,双眼仓皇地四下张望,所幸我们要的是包房,隔音设施也极佳,并没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。暗松了一口气,把整个身子都陷在藤椅里,悠悠地说:“唐朝,我忽然觉得,我们一家子的人都好丑陋。我,我奶奶,我爸,我爷爷。哦,不,不是一家子,我妈妈还是最美的,就她最纯洁了。”

“小影,别这样好吗?不要太自责。谁都很无辜。”唐朝轻握了下我的手。他对我说,我们都很无辜。可是,事实却非如此,我们都很丑陋,卑鄙,龌龊……我在心里把所有的贬义词都套在了我们身上,可还是无法洗涤心底的罪恶。

“唐朝,我们真的无辜吗?不,不是的。”

“小影,现在你自责有什么用?不管你家人或是你,你有多恨,但你还是得面对现实。小影,人无完人。你并没有绝对的错,在我心里,你永远都是那么善良,那么美丽,那么脆弱,那……”

“唐朝,答应我,我们做一切都要非常保密好吗?我想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完这一生,岁月已经给了她诸多惩罚,她已经过得够苦了。”倏地起身,反握住唐朝的手求他,如今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减到最低程度。唐朝望着我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
我在唐朝的家里住了一夜,一整晚我都靠在床头,格外清醒,好容易熬到天亮。草草吃了点点心,唐朝便跟我回到我家。

每近一步,心里便增一份忐忑。进了屋,奶奶正在厨房做面,见我回来,她愕了一下,唇哆嗦着:“小影,回来了啊?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,看,我在做寿面,今天是你妈妈生日。”她刻意语气轻松地说,却刚叫了我的名字,泪就泛滥。

我走过去,拥着她,哽咽着说:“奶奶,我这不好好的吗?你哭什么?我都快忘了,今天是妈妈生日。都没有准备什么。”

“人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,快带唐朝去坐,厨房里有我一人就够了。”她把我推出厨房。我和唐朝坐在沙发上,看她一人忙里忙外,她蹒跚着,阳光从窗户里溜进来,打在她瘦小的身影上,轻轻地漾着;那一头银发,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苍老的颜色。

趁她忙活的时候,我悄悄给楼下的刘阿婆打了个电话:“喂,刘阿婆是吧?我是小影。”

“小影啊!好久没给阿婆打电话了,阿婆可想你了。找阿婆有什么事?”

“刘阿婆,我奶奶最近心情不太好,她自己又不愿意出去玩,我想请您一会打个电话过来,约她到您家坐坐。您们都是老人家,说得来。多帮我开导开导她,还有,我奶奶这个性子犟,好强,你可千万别说我跟你说她心情不好,这样她又该生我气了。”

“放心,包在我身上,包管一个下午啊,就还你一个乐呵呵的奶奶。”

“那我先谢谢阿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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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6:06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五章《怨冢》(2)

果然,刚吃完面,刘阿婆的电话就来了。开始奶奶怎么也不愿意去,最后也不知道刘阿婆说了什么,她终于肯去了。

我把她送到楼下就立马回到家,为了防止奶奶突然回来让我们措手不及,把门上了保险。


跟唐朝拿了铲子来到阳台,那盆丁香馨香依旧,我问唐朝:“跟梦里的那盆一样吧?”

“嗯。”唐朝点了点头。

我让唐朝把丁香小心地撑住,我还是希望由我自己来揭开秘密。拿了小铲,手止不住地发颤。费了好长时间,才只露出丁香的根茎。我跌坐在地上,喘着粗气对唐朝说:“唐朝,我受不了了,我真的受不了,我不敢再挖下去。我怕!”

“那让我来。”唐朝蹬下身来,坐我手里拿过铲子,他刚铲了一下,我立刻尖叫起来:“不,我自己来,还是我自己来。”

我边铲泪边止不住地流,其实心里并不怎么悲伤,可泪就是无法止住。唐朝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。忽然,铲子发出一声轻脆的声响,像是受到了阻碍,我停下手上所有的动作,木然地望着那黝黑的泥土里隐现的白色。唐朝也松开手握的丁香,丁香失去支撑点,轰然倒地。

我们两个都呆在那里,死死盯着那一小截白色,小心地喘息着。唐朝扭过头来,望着我,我们对视了一会,又不约而同把手探向那一截白色,唐朝比我略快一步,已拔出那截白色,那是一截骨头。望着它,胃里直泛酸水,泪早已汹涌而至,我从唐朝手里接过那截骨头,冰凉而潮湿。把它贴在心窝处,冰凉沁骨。

我跑回屋里,想找个盒子把它包起来。最后,都没有找到合适的,我忽然想起了什么,从包里拿出那件旗袍,重新回到阳台,我把旗袍平铺在地上,墨绿色的绸缎在阳光下泛着亮光,我把那截白骨轻轻放在旗袍的正中间,轻声呢喃:“这样就算在一起了。”

在我做这些的时候,唐朝已独自刨开覆盖的泥土,没多一会,地上堆积着长长短短的,全是白骨和一具让人毛骨悚然的骷髅。奇怪,在看到这些后,泪反而没有了,心异常平静,把那些零散的骨头一一堆在旗袍上,等硕大的花盆里再也找不到一根白骨后,我把旗袍的四角裹起来,打了个结,然后把这个旗袍包裹拎到我的卧室,藏好。

等我重回到阳台时,唐朝还是一脸迷惑地望着我,我笑了一下,我感觉自己是在笑:“怎么?快点,把这里收拾好。我奶奶一会儿就要回来了。”说完我径自开始把土搬回花盆里,由于怕被奶奶看出端倪,我拿了几个空盒子垫在盆底,加上土,再把丁香扶正,困难地把泥土重填进花盆里。

“小影,小影,你哭啊!你哭!!”唐朝把丁香从我手里夺下甩在一旁,双手钳住我双肩,不停地摇我。

“唐朝,我怎么哭?我哭不出来,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降到最低,我希望所有的苦都由我来背负,她错了,也许远不止这一步,我不但要帮她背负,隐瞒,还要负责她的快乐。快乐,她的快乐,唐朝你懂吗?所以,我不能哭,我在心里对自己说:李影,你不能哭,你要哭了你就是孬种。还有,我一哭,所有的信念决心,全都会让泪给冲垮,唐朝,你说,我能哭吗?我能哭吗?”我挣开唐朝的钳制,望着他说。

“小影……”唐朝还欲说什么,我摆了摆手,怕他再说一句,我就真的会受不住哭出来:“唐朝,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说,你帮我,帮我把这里复原,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。”


等我们做完一切,敲门声就响起来。我把头发揉乱,外套也脱掉,只穿一件性感的吊带衫。弄好自己,我又把唐朝的领口解开,唐朝不知所措地看着我,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问:“这样够暧昧了吧?”

打开门时,我假装打了个呵欠,边伸懒腰边给奶奶开门:“奶奶,怎么不多坐一会儿?”

她无视我与唐朝,径自回房,到门口时,她转过身对我说:“我困了,你刘阿婆年纪大了,说话颠三倒四的。”

门“砰”地一声合上,留下我跟唐朝面面相窥,我们伪装的暧昧倒多此一举了。


等到二天,我以出去旅游为由,骗过奶奶跟唐朝一起去了青莆的九天墓园,走的时候,奶奶就把我送到门口,恋恋不舍的样子。秦净就葬在那里,我跟唐朝在那里选了一块墓地,离秦净的墓最近的一块,安葬爷爷的骨灰。

下葬那天,唐朝的师伯也来了。我机械地跪在墓前,六月的天竟然飘着春季才有的牛毛细雨,唐朝撑了伞为我遮雨,雨散在伞上,发出细碎的‘簌簌’声,像是天空隐忍的哭泣。

那件旗袍,垫在棺底,一同下葬。唐朝的师伯在墓前念念有词……等从墓地回到旅馆,已近中午,几天里,我都没有落一滴泪,精神也有些恍惚涣散,从家里出来的那时起,所有的事都是唐朝在帮我打理。

我们又在青莆逗留了七天,算是守过“头七”,离开青莆的那天早上,唐朝陪我最后一次去了爷爷的墓地,我仔细的打扫了一遍,看着墓碑上的字,落下这几天的第一滴泪来。

爷爷的墓跟秦净的墓地相距不过五米,近距离对望着,我问唐朝:“真的都已过去了吗?”唐朝点头,并没有言语。雨水接连几天都没有停过,像是在冲刷这个世间所有的丑陋。我暗自松了一口气,脑子里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,青琳的脸盘桓在脑海里,久久无法隐去……也许,此生,心永远都无法脱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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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6:25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五章《怨冢》(3)

半跪在爷爷的墓前,阶前的雨水透过裤子,留在膝盖上,一片冰凉。今天的雨下的有些突然,出门时明明还是晴天。雨水顺着发梢打在石阶上,唐朝扶我站起来,在离开的时候,忽然心念一动,伸手在墓碑旁的泥土里划出两字:怨冢。

所有的怨怼,都埋葬了,可是,心,是埋不掉的。眼前闪过奶奶苍老的脸,多年来她都无法心安。旗袍被封的年月里,世事太平,唯有心不平。如今,我也陷入她当年的情形,这一世,都无法摆脱那张脸,只要我一合上眼,她就不断地在我眼前出现……

“小影,雨越来越大了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唐朝揽过我肩,点头,偎在他怀里下山。大雨滂沱,来时的路已是白茫茫的一片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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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6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六章《崩殂》(1)

[是那件从何家拿来的旗袍,现在它裹着我的至亲,看到她露在袖口外半截已经开始腐烂的手,慢慢地望上去,对上她已变色腐烂得斑驳的脸。这件旗袍太小了,她穿上一点都不合适,心里只有这样的想法。

脑子‘嗡嗡’作响,越转越快,晕眩感渐渐袭来,终于,‘轰’地一声,似乎维持清醒的那根弦倏然断裂,瞬间,这世界失去所有的光明……

]

从青莆回来,已是下午,天早已放睛,夕阳虚弱地悬在天际;空气里弥漫着阵阵城市建筑物特有的混凝土气息。我跟唐朝之间的话越来越少,一路我们都沉默无语。

到了小区门口,他停了下来,我看到他眼里的倦怠:“小影,我就不进去了。”

我没有答腔,把脸扭到一边,我们就这么僵持着。

“小影,你回来了啊?”我回头,看到是楼下的刘阿婆,就对她笑着点了点头。

“咦,你奶奶呢?没有一起回来啊?”

“我奶奶?”奶奶不在家?

“哟,你奶奶不是说要跟你出去散散心吗?说在家太闷,就是那天你让我陪陪她时说的,她还说了很多,第二天中午她就打电话给我说跟你出去散心,要过几天才回来。”

奶奶?眼前忽然闪过我走的那天,她倚在门口,一直深深地望着我,除了不舍,仿佛还充满了绝望?我一惊,望了唐朝一眼,不自禁颤抖起来,不敢再往下设想,如果……

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家门口,唐朝在身后不住地喊我。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,虚弱地在脑海里嘶喊:不要,不要。跑上楼,双脚已疲软得没有任何力道来支撑身体,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,几乎把全身搜了个遍,还是没有钥匙。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,疯狂地拍打着门:“奶奶,奶奶,你开门,开门啊!”

空旷的楼道里除了我的喊声,寂静得让人后怕。门纹丝不动,我靠着墙滑坐在地上,脑子里一片茫然。骨子里不断冒出惧意,心下是无以伦比的惶然。

“小影。”唐朝也奔上楼来,望了眼紧闭的门,放轻脚步走到我跟前。

“唐朝,唐朝。”看到唐朝,我回过神来,急急地抓住他:“我奶奶没事吧?唐朝,你跟我说,我奶奶一定没事。”我、说到后面我已经泣不成声。

“小影,没事的,一定会没事的。你的钥匙呢?我们先开门。”唐朝从我手里拿过包,翻出钥匙开了门。他扶我站起来,扑鼻而来的是浓郁‘清新爽花蕾’的味道,我皱了皱鼻头,房间里的空气很稀薄,门窗都关得死紧,沙发边上放着四五个‘清新爽花蕾’的盒子。为什么有这么多清香剂?

“小影,你看这是什么?”唐朝从茶几上拾起一封信和一部录音机,我心底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接过信,信封上是奶奶生涩的字迹:小影启。

我迫不及待地抽出信,信的内容很简单:

小影:原谅奶奶。

我呆立在那里,心下一片茫然,奶奶去了哪里?


“啪”地一声,唐朝已按下播放按钮,录音机里传出奶奶苍老疲惫的声音。我被施了咒一般,站在那里,静静地听她嘶哑的倾诉……


我望着手里的这件旗袍,真是美啊!当年,父亲对我传说它的种种时,我就向往着有天能够得到它。我才不怕那个什么离奇的传说。此刻,它正躺在我的怀里,抱着它,我的心却不能平静。我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,花了我所有的积蓄。小店里响着他踩缝纫机的声音,他背对着我,弓着背,专心地做旗袍。

拔弄着领口的珍珠,已想好计谋。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,所以在包装的时候手抖个不停。非常矛盾,我希望它的传言是真的,又希望是假的。那个女人的脸始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,她得意地笑着,我恨她。

一双粉嫩的小手扯着我的衣角,嘴里嘟嚷着:“妈,妈。”这是我跟他的儿子,跟他长得极像,特别是那双桃花眼,不知以后哪家的姑娘又要受累。我摸摸他的脸,拿起那个盒子,走到门口时,他终于抬起头来:“你去哪?”

“呃……”我把盒子藏到身后:“去窜窜门,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
“哦。”他又重低下头,从去年开始,他就不正眼看我,每一句话都是例行公事般问问就算。这忘恩负义的家伙,我狠狠地咬了咬牙,他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。


我到了那幢豪宅的门口,给了一块钱给一个小孩,让他把盒子交给那个女人,还教他,一定要说是个男人送的。我躲在旁边的草丛里,一直等到黄昏,她才出现,她挺着个大肚子,可是,大肚子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妖媚。那个小孩也挺守信用,走时,也没有向我的藏身之处望一眼。

她一拿到盒子,还在大门口就打开了,笑得眉眼都挤一堆了。


接下来的几天晚上,翻过她家的院墙,到她的窗下,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。我心急火燎,难道那件旗袍竟然不灵?我那时已经仇恨冲昏了头,我偷偷做了一件差不多一样的旗袍,还花钱买通服侍她的佣人,让她把关于那件旗袍的故事婉转说给她听。同时还得知,她身体虚弱受不得惊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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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7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六章《崩殂》(2)

每天夜里快十二点时,我就穿着自己做的那件旗袍站在她窗下低声哭泣。我在高跟鞋跟上绑了布条,这样我在走路的时候就听不到脚步声。每次她来到窗口,我就悄然离去。

如此反复几天,感觉吓得她差不多时,最后一天,我在脸上画了妆,画得很恐怖,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。这次我站在窗下没有离开,回过头盯着她,最后她一声尖叫倒了下去……

那晚我特别开心,回去的时候,发现他坐在灯下,竟然在等我。我心一慌,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,他见了我皱了皱眉说:“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?天天这么晚回来,孩子天天晚上哭着找你。”

“你不知道哄他?你问我去哪,我散心去了,你不去陪你的情人?管我干嘛?”

“她快要生了。”他低垂了头。看着他这副模样,我心里恨得要死。咬了牙冷笑:“那可得恭喜你了。”

没过多久,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,他急冲冲地起身,我侧耳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:“净,净,你怎么了?”“肚子痛?会不会是要生了?什么?不知道?”“那你快去找老爷,快点送你去医院,我马上就过来。”

“这么晚了什么事?”我假装被他吵醒的样子。

“秦净可能要生了,我现在得去医院。”

“我陪你去。”我从床上爬起来,不理会他迷惑的眼神,穿上衣服跟他一同出了门。


到了医院,秦净在急诊室里抢救。医生让家属签字的时候,他准备上前,却被何老爷拦住了。等过了半小时,护士出来说产妇不行了,让何老爷进去一下,他想跟进去的,护士说产妇不想见他。他就这样蹬在地上哭起来,我当时也吓懵了,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,我只是想弄掉那个孩子。

过了一会,何老爷从里面出来,看到他时摇了摇头,两眼里满是浊泪,声音嘶哑:“她走了,大出血,没办法。孩子现在还很危险。还有,她希望孩子姓何。”

“不!不!”他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,我努力地拉住他,心里又慌又怕。

“你走吧,给她一个好的名声,虽然她身前不想要,现在人都没了,你总不希望别人在她死后指指点点的吧?还有,为孩子想想,私生子这名声,不是谁都背负得起的。还有,你有家有室的,你不能对不起他们。”何老爷说。


那晚,何老爷没有让他看到她。接下来的几天,他天天都往医院跑,丢了魂似的。我知道,只要孩子活着一天,他就无法收心。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这么坏,秦净下葬的那天,我偷偷跑去了医院,在单独育婴室外,我看到那个孩子,他嘴上还罩着氧气罩子,他可真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。看门的是个年轻小护士,我趁她跟同事聊天的时候,悄悄溜进那个孩子的病房,把氧气罩拉开,看他的脸开始变色,四肢不停地抽蓄,没一会儿就不再动弹。做这些的时候,我心里一点都不害怕,痛快无比。终于,一切都结束了。

我觉得我的运气真好,医院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罪行。那个护士因为失职被开除,医院赔了一笔钱给何家。秦净下葬的那天,他去了何家,我想他肯定是看到了那件旗袍,要不他怎么会在回来后,天天都做那件旗袍。他始终都坚信,是那件旗袍要了她的命,但是,他那时怎么都没有想到,那件旗袍,是我送给她的,而且是以他的名义送给她的。他收心了,哪都不去,天天都呆在店里,守着我们母子。却失了魂似的,除了旗袍,他眼里再没有别的东西。


自秦净死后,我常常都会被梦吓醒,每次在梦里都看到她惨白的脸和孩子不停抽蓄的身躯。惶惶度日,我要搬家,可他不肯,说什么也不肯。我知道再这么下去,终有一天,他会知道所有。

那时,何家好像也开始不太平起来,最后,那件旗袍被封了。我再也没有梦到过她和那个小孩,但是,我的心却再也平静不起来。沾满血腥的双手,是怎么也洗涤不净的。

最后,几十年就在惶惶不安中渡过,我以为一切都太平了。

那天,我们发生口角,我无意间说漏了嘴,他猜到了一切。他拖住我,说要送我去坐牢,我苦苦哀求他,可他铁了心要这么做。其实都过了几十年,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做的一切,可我还是害怕,我怎么去面对邻居?因为儿子的事我已经背上骂名,我不能再让别人说我是个妒妇。在推搡间,我想到几十年来他对我的冷漠,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对我说:“杀了他,杀了他!杀了他你就不会坐牢。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,我拿起墙角的斧头向他砍了过去,砍第一下我很害怕,可当看到血从他肩上流下来时,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头,再砍下去时就坚定多了。我终于杀了他,在他背叛我时,我没有杀他,却在几十年以后杀了他。

我把他藏在丁香花盆里,这样就可以天天都在一起了。我搬了家,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。天天烧香拜佛,以为就安宁了,可是……


我没有想到,有一天,她会再次出现,还找上我的孙女。我觉得一切都是报应,在我伤小影的那天,我就知道,不能善终。我也活够了,小影也大了。我还怕什么?我犯了这么多的错,老天是长着眼睛的,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。我是个罪人,我必须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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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7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六章《崩殂》(3)

小影,唐朝是个好男人,奶奶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,所以,在你去深圳时,往你包里放了那件假的“秦淮灯影清旗袍”,就是希望唐朝以为是他误会了你,可是……

小影,奶奶该走了,累啊!这几十年,我都过了什么样的日子?


录音机里“咔嚓”一下停了,奶奶最后的叹息似乎还在空中荡漾,她始终没有提我报复青琳那节,我知道,在她心里,孙女永远都是最优秀的,她愿意为她背负所有的苦楚。唐朝一句话都没有说,至始至终都握着我的手,可我已感觉不到温暖,浑身冰冷。

我把眼调向卫生间那扇紧闭的门,颤抖着,怎么也不敢上前一步。沙发上摆放着一堆旗袍,那都是我店里的样品,每一件都叠得好好的,排放在沙发上,姹紫嫣红,可惹眼了。它们那么的恐怖,所有的事都因为这些风情万种的东西而起,我咽了口口水,终于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,门没有锁,轻轻一推就开了,一团粉色悬在半空,恶臭扑鼻而来,悬着的是件旗袍,袖口还绣着我熟悉的‘李’字,是那件从何家拿来的旗袍,现在它裹着我的至亲,看到她露在袖口外半截已经开始腐烂的手,慢慢地望上去,对上她已变色腐烂得斑驳的脸。这件旗袍太小了,她穿上一点都不合适,心里只有这样的想法。

脑子‘嗡嗡’作响,越转越快,晕眩感渐渐袭来,终于,‘轰’地一声,似乎维持清醒的那根弦倏然断裂,瞬间,这世界失去所有的光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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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8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七章尾声(1)

[小影是解脱了,痛楚却在我身上延续着。如果可以重新选择,在那次商业聚会上,我一定不会跟她搭讪。彼此只是陌路人,只是陌路人…… ]

眼前的女子吃吃地发笑,手里拿着一件旗袍望着我呢喃:“好看不?好看不?”

见我点头,她笑得更厉害了,她无邪的笑声让我懊恼异常,一把抓住她手:“小影,小影,你说,这是什么东西?”

“衣服,新娘子穿的衣服。”她拿了旗袍在胸前比划。

“这是旗袍,旗袍知不知道?这是你做的旗袍。”我抢过旗袍,冲她大喊。

听到旗袍二字,她脸色变得惊恐无比,抱住头尖叫: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,没有旗袍,没有旗袍。不是我做的,真的不是我做的!”

护士闻声跑了过来,看到她的疯颠状,一把按住她,轻声哄她:“没有旗袍,小影乖,别怕,别怕呵。”

小影渐渐安静下来,靠在床上睡了过去,我默默地退出病房。护士追了出来:“唐先生,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希望她好起来,可是她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,都这么久了,她排斥所有可以帮助她恢复的东西,大夫说她的心已经封闭起来。也许,她永远都没办法好,就算能好,也需要时间,相当长的时间。欲速则不达,你这样会伤害到她的,她已经很脆弱了。”

我忽然意识到,在她的潜意识里,她根本就不想好。也许只有这样,她才能安然度过这一生,如果清醒了,她怎么去面对所有?她怎么去背负沉重的枷锁?我吸了吸气,心下不可言喻的悲怆:“我想接她出院,由我自己照顾她,也许现在,清醒的世界于她,会更加痛苦。”

“呃……”护士还不能适应我态度上的转变,愣在那里。

最终,我还是没有接她回家,因为她会间歇性地发病。两年里,她的病都没有好的迹象,我想,也许她会一直这样,直至终老。


我依然开着我的古董店,只是再也不碰有关灵异的东西,每日在茶香里消磨时间。茶橱的上方,新悬了一块匾,里面镶着五个烫金的大字:锦绣旗袍店。那是在小影的家里找到的,我想除了那几大衣橱的旗袍,可以让我怀念的,也就只有这个了。

小影是解脱了,痛楚却在我身上延续着。如果可以重新选择,在那次商业聚会上,我一定不会跟她搭讪。彼此只是陌路人,只是陌路人……

锦绣 后记

终于,《锦绣旗袍》顺利完稿。我暗暗松了一口气,总算是脱缚了。

完稿后,觉得有必要对《锦绣》的读者做一些交待:

《锦绣》在开篇时题名为《苏绣旗袍》,因为当时选的背景是在上海,我就觉得“苏”字有些牵强,于是,就改成了“锦”。

《锦绣》的开篇是我在中论的好友深渔写的,那时我们约好合写长篇,他开篇搁置了两月我都没有空去写续,等我写完我手里的稿子,空闲得慌,就把他的开篇翻出来看,构思好后便开始写,而且禁止深渔再动笔,因为两个人的文风与构思都太难吻合。最初还算顺畅,每写完一章节都有一种成就感,难免会沾沾自喜。我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,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,每一句话都会影响我的心情,所以最初在中论连载时,我几度都准备停止连载,因为朋友们的支持,我总算挺了下来。

由于是第一次尝试写这样的长篇,行文还不能完全脱离以前写短篇的文思,还有,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篇小说会是惊悚,可以说接触这一类文字也是第一次,难免有些生涩,也有迷茫甚至是不想写下去的时候,有次情绪不好得好想删掉所有的相关文字,所幸扁桃体炎适时的过渡了迷茫期,在四次反复的疼痛里,我还是没有放弃这篇小说。而且越写越顺。

对于故事情节的设置,不管是何家,还是李影家,都没有脱离宿命论。相对李影家,何家就比较神秘。

关于李影性格里的乖戾,也不是没有源由的。据心理学家分析,一个人的性格与生长环境是密切相关的,而且,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缺陷,对于这点,我相当认可。所以,李影的家庭背景是一个诱因,我想如果我给李影造就一个幸福的家庭,那她会去报复青琳吗?但她本身就不算是一个坏女孩,所以,在报复青琳跟云峰时,她有过数次挣扎。唐朝是个非常讨喜的角色,却并不是我最喜欢的,在我写到李影要报复青琳时,很多朋友都说青琳不能死,因为想要唐朝给李影一个幸福的结局。其实,文中死得最无辜应该是蔚彬跟小贾,我最喜欢的角色也是蔚彬。在写到他附身云峰杀青琳后对李影说那句话时,电脑前,我自己也哭了,好像他真的活生生存在,真的那么那么疼‘我’。

对于奶奶,我很同情,她是历尽最多苦的人。但她必须死,因为我一直都坚信,这个世界上,什么事情都有因果报应,没有人可以逃避自己犯下的错,哪怕她本来是最孤独无助的。

李影的后半生必须是个悲剧,虽然她没有亲手杀死青琳,可她曾有过那样的念头,而且,青琳确也是因为她而死,所以,她一生都将活在愧疚中。我不想她死,在两个月的时间里,我已经和她不分彼此。死亡前的窒息是可怕的,如果换成我也不敢去面对,那么,就她给一个壳,让她藏身。于是,她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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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6-4 17:38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十七章尾声(2)

交待完故事,我还有些不得不说的话。这些,都是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好友们说的。我的宝贝莫逆,从从,香姐姐,烟,泪姐,美色,深渔,白痴沉,乌龙匆匆……名字好多,不一一列举。还有,中论及红袖很多读者的支持。

莫逆可以说是最真实的,她的目光可以也非常犀利,不会一味的褒扬我,所以,我请了她来帮我写序。在完稿前,从从去新加坡的前一天跟我视频说:你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,怪不得在我看你文字时想,从前的轻韵怎么会写这样的文字,原来文字都是随人改变的。

终于,我写完了我的第一篇小说,两月间,心路坎坷,我总算是走完了。

还有很多很多的花絮,都让我感动着,我想对我的朋友及支持我的读者们说:谢谢你们,真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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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6-7 17:03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棉花我愛你,這個很好看的,哈哈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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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7-13 14:45:3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以为看过的啊看过…为毛我又看了一边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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