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游

小昭

女生宿舍丢内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，连我们这个楼层的男生都知道了。由于学校经费有限，只给了一幢宿舍楼，我们男生住在最顶层，而女生在下面住。听说已经有两个女生丢了内衣，其中一个人的内衣还是她男友给买的，那女生气的在每个楼层里都贴了告示，大骂偷内衣的不要脸的贼。
     听着宿舍哥们儿下流调侃的话，我默默打开了衣柜，眼睛瞄向了最里层。就在今天早上跑完步回到宿舍换衣服的时候，我赫然发现有两个女生的胸罩在我衣橱里，一个橘黄的，一个粉色的。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，我赶紧关上柜子门，深吸了几口气，又慢慢打开，那两个颜色鲜艳的胸罩耀武扬威的还在那里。不是做梦！
     我知道，这一定是我又梦游了。午夜，我梦游到女生楼道里，半眯着眼，拖着又高又瘦的身躯，没有人在那里，我举起手，拿下了两个晒在阳台上的胸罩，慢慢的，拖着沉睡的身子又回到了床上。
     我很害怕，因为在梦中我可能会做出各种出格的事情，那不是现实中的我，所以我没法控制。曾经的记忆，像洪水一样将我淹没……
     血红的西瓜刀、哭泣的母亲、冰凉的地上躺着浑身是血的父亲、还有一只断掉的右臂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，手指蜷缩着，好像鸡爪子……
     我试图忘掉那一切，可是一旦这洪水之堤破溃，就再也不会关上了。
     精神科医生曾经说过，只要我不再受什么刺激，我就不会犯病。一定是，一定是我临睡前看了A片，所以我才做出这样无耻的行为。
     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，我知道我的样子很恐怖，血红的双眼，憔悴的面容，可是我要坚持，我不能睡。我已经在梦中偷了女生的内衣，我不知道我还会再做什么……想想我就害怕。正值青春期，对女生的渴望已经要超出我的理智控制区，我经常对着那个天使般可爱的女生愣神……我坚持着，用手撑着眼皮，不让自己睡去。
     同学大概也发现了我的异样，他们虽然没有当面对我说什么，但背地里肯定在说我的坏话，我知道的。有一次，我比习惯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回宿舍，在宿舍门口，我听见他们提到了我的名字，还说我很怪异很自闭……如果他们在初中时梦游杀了自己的父亲，我想他们会比我更沉默。
     不能睡觉的滋味是那么可怕，我在床上硬逼着自己清醒着，大家香甜的打着酣，我却不能不敢睡。被子有点薄，我蜷缩着打着颤，用双手撑着头，胃里一股股的酸味泛进我的嘴里，我想呕吐，可是吐不出来。自从逼着自己不睡觉后，我的食欲下降的很厉害，有时甚至只能吃几口菜。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     迷迷糊糊的，我睡着了。梦中，我下了楼梯，通过长长的走廊，来到了一个女生的宿舍，那是我喜欢好久的女孩子，清纯漂亮，我很清楚自己将要做什么，我极力控制自己，可是又期待着这一切的发生。突然，父亲出现了，他的脸色灰白，浑身都是血，被血浸过的头发贴在头皮上，他用左手拿着自己的断臂，断臂上灰白的手指无力的蜷缩着，无神的双眼瞪着我。
    “爸……”我一声大叫，醒了过来。
     幸好，这只是梦，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，瞪着双眼看着发黄的天花板，直至天亮。
     也许，这是父亲对我的警告，或者是，预言？
     我偷偷的把那两个胸罩烧了，看着它们化为灰烬，我的心里却升起一股凉意。
     不，我又睡着了！虽然我极力睁着自己的眼睛，但它们还是慢慢合上了，然后，我的大脑开始，控制着我的身体，让我往女生宿舍走去。
     我能感觉出来，我在拖着自己瘦骨嶙嶙的身体向前走着，楼道很静，脚步声很响，我多希望爸爸可以出来阻止我，可是，我还在一步步的向前走去。
     来人，叫醒我，来人，叫醒我！
     心里的嘶吼声越来越响，我还在一步步向前走去。终于，来到了那个女生的宿舍。
     推了一下，门锁着呢，我松了一口气，指挥着自己的身子向后走。可是，大脑里一股强烈的力量让我蹲下身子，捡起一只小卡子，掰直，捅进了锁眼。不要，不可以，我知道自己肯定会打开门，睁眼啊！
     意识突然回到了自己身上，我一下睁开了眼。啊，真好，还在自己床上。虽然梦境是那么真实，可是我还在自己床上不是吗？
     “谁昨天梦游了？怎么回来不锁门呢？”宿舍老三嘶吼着，“老子我还有五百块钱在衣橱里呢！”
     我的心里咯噔一声。那不是梦？
     我比以前更瘦了，瘦的像只鬼，皮肤包着骨头，好像随时可以扎出来。
     这样的情况还会更糟吗？也许有一天我就会走进那个女生的宿舍，做出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吧。站在楼顶的天台上，望着万家灯火，习习凉风吹过耳边，我仿佛听见父亲在轻语：“儿子，来吧，爸爸在这里，来爸爸这儿你就能好好睡个觉了……”
     回头望去，父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，灰白的脸上流露出悲伤，他扬起断臂，朝我轻轻摆着。
     张开双手，我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了下去，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，我微笑。
     “也许，那个玩笑是开得太重了，我不该把那俩女生的内衣藏在他橱子里，可是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，我怎么承认？”朦胧中，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
幻倾忧

可怜的孩子

霜ˊ夜瞳

所以一般的玩笑，其实开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