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《浑元剑经》明·毕坤撰
夫剑乃儒雅中之利器,有正直之风,和缓中锐锋,具温柔之气,灵则通神,玄能入妙。飞来飞去,无影无踪。作云作雨,如虎如龙。变化莫测,转展无穷。诛人间之恶党,斩地下之鬼精,可破阵以攻城,随手指点,草木皆兵;可防一身之害,资三捷之成。故珍为致宝,运可通神。光灵明而不昧,体刚健而长生。扫则雾消烟掩,挥去则石走云崩。可避水火之灾,入不溺焚;可解刀兵之乱,视如不见。 其为德亦若人也,资禀于阴阳炉火之炼,性成于元亨利贞之能,百折不屈,九转而形骸备。铸冶始于神人,传授依乎仙术。习贵专精,功宜百倍。非取天地之气,无以培养人之本源;不吞日月之精,奚以轻身健体?非精足气不能清,非气足神不能灵。非内而精气神、外而筋骨皮,浑成一片,身不能轻。将何以飞取雁书、远逐鸿迹?非如此何以通妙,而能超众?能御大敌,足称万兵之祖。故精足则战耐久;气满则呼吸细;神清静而圆融,则变化莫测。故曰:身完天下无敌手,剑完四海少敌兵。能此二者,方可超凡入圣境,庶几驭众为高明。勿负古人之留意、仙佛之苦衷! 习得形剑成于外,则剑气备于内,是尔身心自有主。其为用也,可除灾以断水,可画地以成河;斩情、断六欲而绝淫根;破异术,灭妖通以除恶党。神智从生,豁古今于亲目;谋猷克布,协治化以感通。儒之御侮,以此而威行;道之降伏,以此而欲空;释之真空,以此而功成。 夫剑气即罡炁也。而宇宙之间,亦必恃此为化育,主宰生杀权宜。故学者业贵于精,心宜于谦,艺当熟习,志莫骄矜。外有三尺剑,内必籍五本以佐之,始保一身安闲,无事纷纭耳。再者,此物为仁人之珍宝,彼匪人之所畏,故好而知恶为贵。或徒负气好胜,每生嫌隙。一旦欲胜乎理,小则鲁莽偾事,大则积愁成恨,反恨成狠,将祸延无已。此真好武中之恶习。 故剑法既成,尤当博阅天文、地理、人事、驳杂于中,在一番体认知改择中,卑以身处之心。又或于澹定之候,静以抚琴,涵养性真,化净猛烈之习,效成一片温和气象。外人岂能知哉?目为武士,而有儒雅之风,称为呆儒,而有威严之度。故君子有三变,望之俨然,即之也温,听其言也厉,功用到此,谓文兼武全将相身,更必出处有道焉。试止以时,不以道殉身,亦不失机,勿贪为主,勿吝为先。如有欲习此者,详言喻众,莫为己私,化传万方,奠定国家,小则终保厥身,大则兼济天下,启可轻乎哉? 试思昔有伯温先生言:此天子气也,十年之内,必都金陵,吾当负剑从之。非明悉天文地理人事,善舞剑而能止戈者乎?更有善观剑者风胡子,善舞剑者李靖、伍员、吴季子等,孔门之季路善佩剑。于此观之,剑为奇珍,自古惟然。其用非但主于玩器,其旨趣亦深焉耳。 望古遥企,得精秘传者,不乏人矣。彼丈夫也,我丈夫也,吾何畏彼哉!必加一能己百,十能己千之力,甚勿空演招数。更须深参奥旨,方克许有为哉! 炼剑莫先于炼气,炼气要首在于存神。存神之始功,根于固精。能此方可以论剑之练法,否则作辍之,鲜有成为完壁者。工夫贵勿刚勿缓,和平得中,且存且养,内外兼济。直外便能和中,炼形亦可长生。活动筋骨身轻灵,周身气血力加增。由子至午锻炼外,自未至申静息中。戌则吞斗持罡,运用水火,和合坎离,妙在筑基,要乃清心寡欲。此入道之机、成道之具,岂可杳视?惟昼夜无间,则阴阳协理。呼吸定则灵光生,而三宝定位,同居其中。金丹日益,身法愈轻。昔唐太宗养剑士数百人,时或令舞,则诸士身共剑各飞。若此神舞,神威足以胜人者,非此而何? 夫剑贵乘机以进,无隙则退。故奇正明,剑法成;精神全,神力猛。古语之“一声吓断长江水”,乃威神并作也。既能如此,何患对敌难胜?非内外打成一片,难以飞而出快,妙而显神。非真阴阳生,不能召天地之精气神,归入身心。惟气结于根,久战如未战也。至于生威之道,在于存神。神能常存,久自生威。存神以固精为本。《圣经》云:知止止者,亦进攻退守之道也。进攻之道,见机而作;退守之道,忍辱为先。进退得宜,便为知止。若茫然而进与退,昧然而守与攻,非徒无益,恐招尤之媒来自面前,而昧已晚。是求荣反辱。欲固守己身,多助敌资,良可惜也。故曰:战胜一时,由于训练千日功夫。岂偶然乎? 人既为万物之灵,必心与道洽,庶几致人,不为人所致也。故君子必具天险王道之全,洞天时地理人事之权宜,其略则孙、吴、司马之策,始可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。故君子战必胜也,历观古人个有取法。昔亚圣云:浩然之气,至刚至大,直养无害,塞于天地之间。夫浩然之气,在于天地间;则保合太和之气,以之生成,在人则空灵无间之气也,即真气。其中刚柔浑合、阴阳互生,即所以结丹粒之道也。其大莫喻,其小难破,而来往造化之神涵于其内。故曰:放之弥六合,卷之藏于密,直养即勿妄勿助,直养自然先天之能力,在神为非人力也。无害者乃顺生机之自然,去其害生机者也。养至真息圆满,百慧从生,永生无灭。小可经纶,大可赞誉天地,故曰则塞于天地之间。夫勿妄者,非具刚决武火之力,安能常于若存?勿助者,非有攸柔文火之功,安得依行不偃?果能明道不计其功,是无为之为神为也。能庸行无息武火之力,固少顽空昏沉之偏。至若乐行不期报,亦非人力之有为,以其呼用略照吸用。全妄者,文火之功,岂更有着相燥妄之失,故内而静功、外而武学者,皆当准乎文武火侯,以行为的。 故戕贼成者,终难深造乎道。绵长者久必显达。过急则锐,恐多退速之虞;太缓则疏,未免作辍之清。然二夫准期何在?诗云: 一、 休逞欢来歇力行,免将过役倦容生。 中庸万古传心法,中以庸行戒律清。 二、 气欲足兮精为本,神光无滞天地春。 四肢鼓荡皆符道,力量增加要日新。 剑法又有:正奇正、奇正奇、奇中正、正中奇、奇中又奇、正而复正,六门之别,所宜别辨而熟演之。凡高势双势为正,旁门低势小势为奇。低忽高,旁忽正,单化双,奇中正,高忽低,正忽旁,双化为单,正中奇,左腿为正,右腿为奇,剪并奇,飞步正,颠换步奇中正,丁字步正中奇,前弓势奇中正,星式正中奇,四平势伏虎势为正,钓鱼问献为奇,三揭为正中奇,齐眉剑为奇中正,刺猿剑为奇中奇,飞仙剑为正中正。是皆阴阳变化,尤当洞澈,可阐发而彰明。 论阴阳手法,阴来阳敌,阳来阴敌。若阳变阴、阴变阳,还得看他阴阳虚实之数。故曰:悉明天地盈虚数,便是伏牛亲身传。习至如此,乃能全身远害,战胜守固也。 又有三步睡功夫。一曰仰卧,两腿直,十足指回勾腰控,存想涌泉,双手搭扣撑住;二曰左偏卧,头枕左足尖,左手搬左足跟,右换如之;三曰伏卧,双手抱头,足跟朝天,十足指尖用力向地,存想泥丸。随便卧时,头腰腿要三直。立时足勿实踏,双手齐垂,目光四射,时或垂帘。行步必活稳轻急,宜自跟撤尖碾,行非无跟之轻跳。闲息时,有引气下行之法,乃六字诀,连念到下丹田存在。久则气不涌出,亦能久而无倦,用力少而成功捷。 巧从熟生,灵从快生,刚生于柔,智生于拙。非养得目有神光,(身有灵光,体有元光,)难使敌一见生畏怯于心。非神光难御乱敌。(非有灵光,难疾胜劲敌。)非有元光,难临大阵而耐久。灵光者,身外有红光缭绕。神光者,目中有青苍之气,足以照远出威。元光乃身外黄光闪烁,是内外功满,毫无缺欠,辉光普照,无隙可乘。惟目中剑内手上,更有一番稳准气象,足使人畏。故敌人动得其咎。学力至此,乃为练家,方不愧居其名,亦可留芳千古,令后世慨见而神警。故闻声而惧者,因实称其名,威感夙著也。此真向战不持寸铁,何待矢折而胜也耶?古之将帅,操不胜之术者,以其训练精细,百战无敌,谁敢慢视哉? 又要诀曰:一精气神,二刚柔力,三遐迩相当,四阴阳相济,五剑逢双刃与双锋,皆指其展转灵根;若敌大刀共大战,来回紧急隙间攻。 前所云六字诀,传列于后—— 提催灵闰(音按)妙工。 此乃通天彻地功夫,宜得暇即用,久可却疾,添益精气,培补下元,活涌泉穴。此穴开通,则身中筋骨血络,皆舒展自如,乃千古不宣之妙,宜当时习之即觉也。提者,自涌泉直上泥丸;催字,自天目中少停,绕头三转,自左而右;灵字,至玉枕,归一度喉间;闰字,分入两肩,从臂内降至十指尖,由手背上穿缺盆夹脊,横穿前后心,降脐中少停;妙字,自腰眼小小穴三转,少停至海底(丹田)气海多住,降肛前肾后即会阴(海底)少住,至尾闾多住;工字,入环跳穴多住,至膝胫达涌泉,反上胫间,膝后多停,升到肾前九转,至下田停住。九转为满,此坐功完也。 夫行走之间,更有三字诀,乃“清、静、定”也。清字,存神泥丸,如水清月朗,风轻日暖;净字,一气到脐,思看取莲花净之意;定字一气至海底停住,思如泰山之稳,外诱难挠,如松之茂,如秋阳之清暖,如露之含珠,月之浸水。其坚如刚,其柔如絮。再合而为一,自泥丸一想涌泉,浑浑澄澄,无碍无停,久则神光聚也。 气愈下兮身愈轻, 神居上兮心生灵。 精常固兮法术行, 形自空兮玄妙通。 外固则内壮,心静则神安。欲为人上人,且莫行捷径。 工夫要在学愚鲁,神常生兮心如腐。 不见不闻身形固,不动不牵意诚笃。 何非大效何非功,务远贪高徒自误。 出奇本乎平常,出妙由于拙笨。故匠之之诲人也,能使人以规矩,不能使人巧。善哉斯言也!且出快之要,非能接天地之呼吸、难至高超。欲得接外呼吸,当补内壳之三宝。凝坚而后,则目光清活圆润,面见金色,乾中润泽,周身若绵,声音响中绵软,此为内足之证。外佐以操练之功,久则风从足下生。到如此境界,方谓天根月窟常来往,三十六宫都是春。时乎可与天地通气机,与仙人通言语,借日精月华以自补、合太极为一体、内外合一 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