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汉末英雄记》三国往事

南昌徐麟 · 发表于 2010-6-15 00:54:55

□连载25：审配犯下大错但死得壮烈
　　
　　袁尚使审配守邺。曹操进军攻邺，审配将冯礼为内应，开突门内操兵三百余人。配觉之，从城上以大石击门，门下，入者皆死。操乃凿堑围回四十里，初令浅，示若可越，配望见笑而不出。操令一夜浚之，广深二丈，决漳水灌之，自五月至八月，城中饿死者过半。尚闻邺急，将兵万余人还救，操逆击破之。尚走依沮漳为营，操复围之，尚惧，遣阴夔、陈球请降不听，尚还走蓝田，操复进击围之。尚将马迎等临阵降，众大溃，尚奔，中人尽收其辎重，得尚印绶、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，城中崩沮。审配命士卒曰：“坚守使战，操军疲矣。幽州方至，何忧无主。”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，荣夜开门内操兵，配犹拒战，城陷，生获配。操意活之，配意气壮烈，终无挠辞，见者莫不叹息，遂斩之。
　　袁尚使审配守邺，曹操攻之。操出行围配，伏弩射之，几中。及城陷，生获配，操谓曰：“吾近行围，弩何多也？”配曰：“犹恨其少！”操曰：“即忠于袁氏，不得不尔。”志欲活之，配意气壮烈，终无挠辞，遂斩之。
　　
　　——（三国）王粲《汉末英雄记》
　　
　　
　　在袁绍手下的谋士里审配是最突出的一个，一方面他的能力突出，虽然不是逢纪、许攸那样早年就跟随袁绍的旧部，也不是田丰、沮授那样的实力派，但他无疑得到袁绍的信任最多，上升的速度也最快；另一方面，他独断专权，打击同僚，人缘很差，又在关键决策上屡屡误导袁绍，犯下了大错。但是，当袁氏集团摇摇欲坠之时，他又奋力与曹操集团抗争，反抗意志最为坚决，没有像辛评、郭图、辛毗那样向敌人妥协，最后慷慨赴死，反而受到好评，裴松之甚至称他是“一代之烈士”。
　　审配字正南，与袁绍手下大多数谋士的出身不同，他是冀州魏郡人，也就是邺县附近的人，他不像田丰、沮授那样早年即在冀州颇具知名度和影响力，他只能算后起之秀。在韩馥时期他在冀州的行迹没有记载，如果也在韩馥手下任职的话，职级不会太高，袁绍掌握冀州后，审配才崭露头角。
　　史书称审配“少忠烈慷慨，有不可犯之节”，也许这是真的，但这也许是根据审配最后结局倒推过来的，写史经常这样，从结果里找原因，假如审配最后投降了曹操，肯定不会说他小的时候就有“不可犯之节”了。不过，审配很有才干，他得到了袁绍的赏识，《三国志》说袁绍担任冀州牧后，对审配“委以心腹之任”，委任他为冀州的治中别驾。治中别驾在州政府里仅次于州牧或刺史，别驾的意思就是跟随州牧或刺史出行时可以别乘一车，以示地位之重要，它相当于副州长或州政府秘书长。韩馥时期冀州的别驾是沮授，袁绍对他另有任用，对于空出来的这个重要职位，袁绍本应该交给逢纪或许攸，但袁绍可能考虑到他们对冀州本地情况不熟，不便于开展工作，于是任命了冀州出身的审配。
　　审配干得很出色，袁绍让他“总幕府”，也就是处理州政府的日常工作，由此审配在袁氏集团内部上升飞快，影响力逐渐超过了逢纪、许攸，也超过了郭图等人，论实际地位仅次于沮授，这自然惹得许攸、逢纪、郭图等人不高兴，造成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紧张。孔融曾作为朝廷特使到过袁绍那里，他有一次跟荀彧评论袁绍手下的人物，孔融认为审配是“智谋之士”，是个难得的人才，而荀彧曾在袁绍手下呆过一段时间，比孔融更了解这些人，荀彧不以为然，他觉得审配“专而无谋”。
　　荀彧的这个评价切中审配的要害，审配突出的缺点有两个：一个是“专”，就是专权，霸道，胸怀不够大，跟大家搞不好团结，除了跟许攸、逢纪、郭图关系紧张外，平时跟张郃等人处得也不好；另一个是“无谋”，也就是缺少大谋略，干些具体工作还行，判断大局和走势，对未来进行规划高度就不够了。但是，袁绍偏偏欣赏他，一再给予重用，使审配焉然成了首席谋士，但若论才能，审配与刘备跟前的诸葛亮、曹操跟前的郭嘉、孙权跟前的鲁肃都有太大差距，这也成为制约袁绍事业发展的重要方面之一。
　　审配之所以得到器重说到底袁绍本人有直接责任，陈寿评价袁绍和刘表时说他们都“有威容、器观”，也都“知名当世”，论实力刘表“跨蹈汉南”，而袁绍“鹰扬河朔”，但他们都有相同的缺点，那就是“外宽内忌，好谋无决”，这样的领导往往自我感觉很好，一切都喜欢自己说了算，遇到比自己能力强的人反而不喜欢，他们更喜欢听话的人，善于奉承和巴结的人，审配正好迎合了袁绍的胃口。
　　官渡之战期间，田丰、沮授一再反对袁绍的战略思想，令袁绍十分不满，将田丰下狱，又剥夺了沮授的兵权，在这种情况下审配代替了沮授，成为除袁绍之外最重要的军事决策者。但审配从没带过兵，一来缺乏带兵经验，二来在军中没有威望，遇事只能凭主观臆断，误导袁绍屡屡犯错。袁绍官渡失败原因很多，但败得那么快、那么惨，跟审配有着直接的关系，审配是导致袁绍失败的头号罪人。官渡之战的转折点是乌巢之战，曹操意外得到袁绍的绝密情报，知道乌巢存有大批军粮，曹操亲自带队夜袭，袁绍在乌巢的军用物资被曹军全部烧毁。给曹操提供情报的是许攸，许攸之所以临阵投降曹操与审配有关，是审配与许攸的内斗造成许攸投敌。
　　但即使如此袁绍仍然有反击的机会，他应该火速增援乌巢，倾全力在乌巢与曹操决战，曹操仅率数千人马深入敌后，如果袁军增援及时，结果如何很难预料，但审配认为应趁此机会向曹操大营发起攻击，弃乌巢于不顾，拿下曹操大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。这是一个赌博式的做法，表面看来有点围魏救赵的意思，但须知袁军已经攻击曹操的大营数月之久，地道战、垒高楼等什么方法都试过了，根本没有进展，指望一夜之间把曹操大营拿下，有点脱离实际。审配的想法是典型的纸上谈兵，所以遭到军旅经验丰富的张郃等人的反对，但袁绍更信任审配，强令张郃、高览攻营，张郃、高览攻营无果，审配为推脱自己的责任，在袁绍面前说张郃故意不全力攻城，有通敌之嫌，又逼反了张郃、高览，袁军顷刻间大溃退。
　　可以说，袁绍官渡之败，自己要负最大责任，再往下就要数审配的责任最大。不过，官渡之败后袁绍依然对审配信任不改，审配也发现自己四处树敌很危险，转而与逢纪联手，二人化解恩怨，在袁氏诸子争权时他们支持袁尚，辛评、辛毗和郭图支持袁谭，袁绍死后，袁谭、袁尚相攻，袁家东山再起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。
　　后来，袁尚留审配、苏由守邺县，自己率兵攻打袁谭。曹操趁机逼近邺县城下，驻扎在离邺县五十里的洹水畔，曹操悄悄策反了苏由，打算让他做内应，但被审配侦知，审配向苏由发起攻击，苏由不敌，逃出邺县投奔曹操。曹操挥军攻击邺县，把邺县围住，展开了长达数月之久的邺县攻防战。在审配的指挥下，袁军在城内打得很顽强，开始曹操想用地道战，在城外掘地道攻城，被审配发现，反掘地道相对抗，让曹军无法得手。
　　审配指挥的邺县防守战打得很漂。据《汉末英雄记》记载，审配手下的部将冯礼叛变，打开城门让曹军进城，曹军进来了三百多人，被审配发觉，在城上指挥人扔下大石块堵门，门被堵住，冲进城里的三百多人全部被杀。还有一次，曹操亲临前线察看，审配发现，悄悄命人准备弓弩，突然对曹操密集射击，可惜距离有点远，没有伤着曹操，但也几乎射中。
　　《汉末英雄记》还记载，曹操最后想出了以水攻城的办法，他命人挖掘一道四十里长的沟堑，开始挖得比较浅，“示若可越”，就是看着像是一跳就能过，审配在城上看见了“笑而不出”。但是，到了晚上曹操命人连夜扩充沟堑，使之宽和深都达到了二丈，之后把漳河水引来灌城，城里一片汪洋，但即使如此，邺县仍然未失。
　　从这一年的五月一直到八月，审配指挥守城部队坚守，城里饿死的超过了一半。期间袁尚也打算全力回援，但被曹操打退，袁尚的部将马迎等人又临阵投降，袁尚逃到幽州投奔了袁熙，曹军缴获了袁尚的印绶、节钺以及衣物等，他们拿这些东西向邺县城中展示，这一下守城袁军的意志彻底崩溃了。但即使到了这一步，审配仍然不放弃，他激励将士说：“我们继续坚守，曹军也疲惫已极，等到袁熙和袁尚将军援到来，我们就得救了。”但是，审配的侄子审荣却已经丧失了斗志，他暗地里投降了曹操，审荣担任邺县东门守城官，夜里下令打开城门，曹军杀入，城破后审配仍然指挥战斗，后来被俘，《汉末英雄记》说他“意气壮烈”，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贪生怕死。
　　《先贤行状》补充说，审荣打开东门召曹军入城时审配正在东南角楼上，他望见曹军入城，激愤于辛评、郭图坏了冀州大事，就派人跑到邺县监狱，把在此关押的辛评一家全部杀死。辛毗这时已投靠了曹操，邺县城门一开他就急着跑到监狱找哥哥的家人，但晚了一步。这时，审配被绑着押过来，在曹操帐外让辛毗撞上，辛毗用马鞭敲着审配的头骂道：“狗奴，你今天要死了！”审配回敬道：“你这狗辈，正是你们这些人败我冀州，恨不得杀了你们！”
　　曹操见到审配，欣赏他坚守邺县的义举，对他说：“先生忠于袁氏父子，也是不得不为之的。”曹操“意欲活之”，但审配“既无挠辞”，而辛毗在一边号哭不已，曹操只得把审配杀了。袁绍手下有个叫张子谦的已经投降了曹操，他也素来跟审配不和，这时他是座上客，审配成为阶下囚，他嘲笑审配道：“正南，你现在跟我比怎么样？”审配厉声道：“你是降虏，我是忠臣，我虽然死了，你虽然活着，但我岂是你所能比的！”审配临死前“叱持兵者令向北”，这是因为他的主人此时在北方，他死也要面向这个方向。

renshenguo · 发表于 2010-6-16 18:33:28

LZ辛苦了啊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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