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生人

炭-感灵

十、困境

　　我不知道牙有没有掉，抹了一下嘴，全是血。

　　被骔可心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，再爬起来，发现自己距离无字墓碑和林杰遥远的不行。“你的运动神经进步了很多啊！”我说。

　　骔可心道：“还不是拜你所赐。”

　　“我没有得罪过你！”

　　是这样吗？骔可心道，也是，你自己一向过得自在，从来都不知道，跟你做哥们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。

　　我见他说得认真，心里一紧，大声道：“胡说八道！我不是经常为了你打架，给你出主意，帮你写作业？我哪点对不起你？”

　　“这些我都记得，”骔可心道，“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，每次被欺负，都只能求你帮我出头，你打架一点也不厉害，从来没有赢过，惹了很多麻烦，可到最后总是有惊无险。我那时候羡慕我哥，更羡慕你，天天都想像你这样，可惜我做不到。”

　　“羡慕我？你可真是……”

　　“你家里条件好，整天无忧无虑，一上课就睡觉，但考试总是能前几名。我呢？我很努力的学习，下了多少功夫，你知道吗？”

　　我感觉越来越像个批斗会，自己差不多就要做土飞机了：“你不是后来考的比我好吗？说这些有什么用啊，我根本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！”

　　“你有！”骔可心瞪着我，瞳仁变成了深黑色，浓得像墨，“你忘了说过的话了？你说，我和我哥是一样的……是你让我发觉了这一点，我其实可以变得像我哥哥一样，如果没有我哥，也就只有我了！”

　　原来骔可心是在记恨着，是我无意中的一句话，让他憎恨自己的孪生哥哥……我有些内疚，说：“你哥哥的死只是意外！”

　　骔可心拼命摇头，道：“不可能！如果我不赌咒他，他说不定就不会死掉！而罪魁祸首就是你！”

　　林杰在喊着什么，可我听不清楚，有一层浓烈的雾把我跟骔可心包围起来。我不知道如何收场，也许真的是我错了，骔可心是我的朋友，但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。

　　忽然从地下伸出一只手，牢牢抓住了我的脚踝。

　　骔可心抱着双肩，呜咽起来：“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！”

　　他的神志并不清醒，周围有很多朦胧的鬼影，也许是因为天亮，它们并没有太靠近我们。骔可心一边痛苦的呻吟，一边含糊不清的挥动双手。

　　“上啊，你们都上啊，把他杀掉，吃掉！怎么都好……”

　　我忍不住道：“你好像很不舒服啊，要不先歇会儿？”骔可心瞅我一眼，没有说话，面目扭曲的更加厉害了。

　　“是……难过……”他咬牙道，我的身体快要爆炸了……为什么会这样……

　　为什么会这样？一股冷风吹来，呜的一声，我以为自己眼花，因为看到了骔可心颤抖的灵魂，可那是重影的……两个相同的影子重叠在一起。

　　“骔颖？”我恍然，大声道，“可心，你哥哥的灵魂跟你的灵魂附在一起了！所以你才有特殊的能力，才会痛苦，把你哥哥的灵魂拿出来吧！”

　　我脑袋后面有个声音很肯定的说：“对，两个灵魂结合在一起，就是传说中的双生人了！”

　　“林杰，你可不可以不这么神出鬼没？”

　　林杰露齿一笑，举起一把符咒道：“没有我，你早被生吞活剥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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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、双生人

　　骔可心在发疯，周围全是鬼魂，包围圈里是我和林杰。

　　“骔颖可以算是一直没有死过，他的灵魂跟你的灵魂在一起，共同拥有一个身体。你不觉得自己变了吗？变得越来越像你哥哥？”

　　骔可心满地打滚，我忽然觉得揭穿这些是很卑鄙的事情。

　　“别这样了，可心，你好好想一想，你哥哥根本没有怪过你吧，你长高，变瘦，眼睛也不再近视了，不都是变好吗？骔颖知道你想像他一样，所以把他的一切都给了你……”

　　“别说了，那只是意外……”骔可心道，“如果他不是怪我，为什么从来不让我知道……从来不说他没走？我可以把身体让给他，让他替我活下去，也没有现在这样的难过！”

　　“别说傻话了！如果那样可以的话……”我说到这里，忽然觉得陌生，很陌生。

　　一切都是注定的，你哥哥必须死，你也必须变成双生人，继续两个灵魂的活着，这没有什么不好，很多年以前。

　　脑袋疼的好像要炸开，手攥成拳头，几乎攥破了皮。

　　林杰在我身后，惊呼道：“这些鬼开始活动了，符咒用完了，小狼，怎么办？”

　　跑……快跑，离开这里。

　　“我怎么跑得掉？”林杰带着哭腔道，“可怜我一个大龄男青年，还没有找到女朋友……”

　　“别打岔了，”我低声说，“你跑得掉，它们的目标是我，不会去追你的。”

　　林杰绕到我前面来，脸上是比刚才更加惊恐的表情。

　　“你说什么？叫我自己跑？你不是疯了吧？”

　　林杰，你不是怕死吗？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啊。

　　“是你想逞英雄吧？凭什么让我像个小丑一样跑掉，自己却要在这里做什么无谓的牺牲？”林杰道，“我知道了，你以为咱们战胜不了这个骔可心？你别忘了，他还是人类，咱们二对一还会输吗？”

　　“还是你怕这些鬼？怕像灿儿一样被吃得只剩下骨头？你忘了我是天师了，没有符咒还有护身符的，吓唬它们一下就可以了，就算吓唬不了，被吃掉……也就几秒钟的事儿。”林杰说得自己都哆嗦了，我却没有功夫答理他。

　　扑通……扑通……胃又疼了，我强自撑着，努力不蹲下去。

　　“林杰……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，终于打断那家伙的滔滔不绝，“林杰，你听我说，我是不会死的……它们根本动不了我。”

　　林杰终于不再动嘴而是动脑，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
　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只不过浑身冰冷，感觉周围的时间似乎凝固了，自己仿佛是颗树。眼前一片模糊，继而又清晰的惊人，周围的鬼魂，没了脑袋，断了牙，歪着嘴或者只剩下一条胳臂的，我都看得到，它们的一举一动昭然若揭。

　　头脑里有个蔑视的声音在笑着，于是这么一句话从我嘴里出来：“它们谁都动不了我，因为我曾经跟它们是一样的。”

　　“小狼……”林杰满脸惊恐，他也发现我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了？我转过脸，无论如何不想让他看到下面发生的事情。

　　那些鬼开始退后，再退后，包围圈忽然大得不可思议，到了最后。

　　它们全部向我发出哀鸣，消失在一团黑雾中。

　　我的心也在这一刻跌到谷底。

　　还是摆脱不了如此矛盾的命运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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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、外衣

　　一片树叶从面前落下，飘到小河里，渐渐远了。感觉脸上湿漉漉的，用手去抹，但一触之下，竟然是虚空。

　　“倦叶，你在干什么？”

　　侧头一看，是粉色衫裙的思绮翩翩而来，身段轻盈完美，像每个在街上擦肩而过的漂亮女孩……如果把脸整个包裹起来的，带血的纱布的话。

　　“为什么我碰不到自己的脸？”

　　她笑了：“你疯了吗？倦叶，你是魔鬼，要多余的东西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我想要一张面孔，我的灵魂没有外衣……”

　　“你不需要那种东西！”

　　你不明白，我不喜欢千疮百孔的灵魂被风吹过的时候，发出的那种空洞的声音，那种感觉，很冷，而且无所依靠。我的灵魂需要一件外衣，体面的足以遮风挡雨的外衣。

　　去杀那个和尚吧，他的灵魂很纯净，味道一定很好。

　　主人这样说，但是思绮不在，我只能自己去。

　　玄苦经过山腰，遇到一个高个子，一身黑衣，蒙着脸的魔鬼。

　　“你是谁？”魔鬼说：“我叫倦叶，是地灵神座下的杀手，我是来杀你的。”玄苦问：“你为什么要杀我？”

　　魔鬼说：“因为你本是和尚，却贪慕红尘。”玄苦说：“红尘有什么不好？世俗有什么不好？我有欲望，我是属于世俗的，我回到自己本来属于的地方，何错之有？”

　　倦叶说：“我不知道，我只是来杀你的。”玄苦问：“你知道你自己是属于哪里的吗？”倦叶说：“我属于地狱。”玄苦又问：“你有没有看过红尘？”

　　倦叶说：“没有。”玄苦说：“既没看过红尘，怎知你不是属于那里的？不如你同我一起下山看看，再杀我也不迟。”

　　倦叶愣住了，过一会点头说：“也好。”魔鬼跟着玄苦，下山。  

　　两年前，我对思绮说：“你动手吧，不过你要知道，你杀的既不是倦叶，也不是玄苦，你要杀的是我，我叫周小狼！记住！”

　　那也只不过是个谎话罢了，我的本性是魔鬼倦叶。

　　我再次睁开眼睛，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，林杰的样貌没有变化，却带了一层说不出的灰蓝。那些鬼魂清楚的刻在视野里，他们在倒退。林杰道：“小狼，你的眼睛……”

　　只是恢复了原本应该使用的视野。

　　那次所谓的灵魂的缘起，并不是什么融合，他成了我的外衣……和尚的灵魂成了魔鬼灵魂的外衣。无论我多么努力的挥霍着理所当然的良知和生命，还是摆脱不了那种黑色的本质的！

　　有风，感觉身体到灵魂都是千疮百孔，完全被吹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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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十三、遗忘术

　　林杰的声音，似远又近。

　　“它们害怕你，小狼，趁现在，就趁现在……”

　　要怎样呢？我真的不知道啊。

　　“别让骔可心跑了！”林杰道，“千万别让他跑掉！”

　　那好吧，我冲过去，一把扯住骔可心的领子，把一个高大的他从地上扽了起来。他嘴里依旧模模糊糊的说着什么，

　　他说：“可心，有的事情既然发生，那就无法挽回了。”

　　“你没有做错，错的是我……”他又呜咽着自言自语。

　　“当我在海里最后一次看见你，向你挥手的时候，就知道自己会死，那时候我是多么后悔啊，你是我孪生弟弟，我却没有真正关心过你！我们本来都很幸运，在世界上，有一个和自己共同出生，享有同样生命的兄弟，可以一起快乐悲伤，永远不孤独——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！可我却全部错过了。我在死亡的时候，才发现生命中缺少的最意义的事情。我想要弥补……带着遗憾，我不可能再去投胎，于是我选择了跟你合为一体，跟你一起活下去！没想到事情越来越糟，我给你的力量让你不安心，每天疑神疑鬼——你的生活全部扭曲了！毁了自己，也毁了我……”

　　“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，也想过离开你，但我们的灵魂合在一起了，做什么都来不及……”

　　独白中的骔可心大喊一声：“哥，和我一起死吧！”

　　死掉就是解脱了吗？我愤怒起来，对准他的鼻子狠揍了一拳，直打到骔可心瘫在地上，仿佛一个被人丢弃的麻袋。

　　然而他并不在乎，只是说：“我很痛苦……我到底算是谁？如果不死，又该怎样活下去？”

　　脑海里有个声音也这样对我说着：到底算是谁？朦胧间似乎看到自己躲在一片竹林里，大声叫着……我到底算是什么？为什么明明是人，却无法做人？

　　现在骔可心流鼻了，我毫不客气的抓住他，大声道：“你这是活该！你完全可以不痛苦！”

　　骔可心道：“我试过！我试过不去想，不去看，或者报复你！但——我还是痛苦！我千方百计把你设计到这里来，得到了什么？没用的，我这辈子都不能摆脱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，也不能忘记我哥……”

　　“那只是恶梦，”我听见自己在低声道，把下面这番话一字不差的印在他心里，“全部都是恶梦，从来只有你，没有你哥哥……骔颖只是个异想，记住，你没有孪生兄弟，生来就只有你一个人！”

　　骔可心看着我，眼睛瞪大，又眯起来，不再说话，也不冒冷汗，我一松手，他便坐在地上，没完没了的重复着：“我没有哥哥……从来只有我一个人……”

　　其实这是好办法，我听见林杰战战兢兢的说，他没有走，也没有别的举动，只是在不远处看着。相对于已经平静的骔可心，他更害怕的似乎是我。

　　“可——你怎么会用遗忘术的？”他说，好像在努力让对话显得平静，“这是《通灵秘术》里的高层通灵术，我一直在学不会……”

　　我说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好像曾经用过。

　　“是曾经用过，不是曾经学过？”林杰道，“你到底……到底怎么了？”

　　我也不知道。

　　“管不了那么多了，还是先撤吧！”林杰说着，却不敢走过来，而是转身，就那样一霎那，我看到了他背后那个幽蓝的影子……“林杰！”我按住他肩膀，“你被附身了？”林杰跳开，说：“那不可能！我戴着护身符呢！”

　　“可是我看到……”

　　“别可是了，”林杰说，“你看看那些鬼！它们根本没有走！”

　　的确，虽然刚才他们仿佛怕了我，散开许多，但没有走。包围圈依然存在，我们无可奈何。天边的白光褪了，又下起小雨来，林杰轻轻骂了一句，道：“真是倒霉，偏要这个时候阴天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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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、测验内容

　　这种情况下手机响，简直就是吓唬人。林杰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，掏出电话，放在耳边。“啊，红绡？太好了，快来救命吧！莫灵，灯芯，谁都好！我们在……”

　　什么什么？林杰很不可思议的冲电话那头嚷嚷。

　　“我不明白！这种时候别跟我瞎掰！”

　　他看看我，脸上的汗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
　　“小狼，她说……你就是测验的内容……”林杰的电话义无反顾的掉下去了，磕在石头上，摔了个彻底散架。

　　真可惜。

　　我对林杰说，不要管什么测验了，赶快走吧，这是圈套。

　　怎么可能？林杰说，红绡是天师联盟的头头。

　　所以她说的话可信，我就是你的测验内容？我说，她把你派过来，就是要你消灭我？林杰摇头，说：“我不相信，可是你的确跟原来不大一样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　　我说：“我跟你讲过的，最初我是个魔鬼。”

　　林杰道：“那是灵魂的缘起，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！”我说：“以前是没有关系，我虽然记得那些事情，却记不起来那种感觉，但是现在不同了……”

　　“怎么不同？”林杰说，“难道你想要变回去？”

　　不是，我说，我的心情不同了……好像在很久以前，也曾经有这样的心情。

　　很孤独，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。

　　林杰不自然的笑了笑，说：“怎么会，骔可心都可以活下去，你有什么不可以？就算你也是双生人，也可以忘记，忘记不就行了？”

　　那谁来对我使用遗忘术？

　　“那个已经失传了，”林杰说，“可我会尽量试试，我可以学，毕竟我是林家的传人！小狼你先忍一忍……”

　　他很紧张，不敢走得太近，又不甘心就此离开。相比之下，我倒是平静的很，视野完全变成蓝色，耳边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。

　　这个时候我还用计较什么吗？就算是林杰有本事现在消灭我，也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。

　　“红绡要消灭我，也许有她的理由。”我说，“你可以选择，现在对我动手，得到进入无忧阁的资格，或者跑掉，离开我……今后……”

　　忽然想到今后林杰不再是朋友，梗住，嗓子里仿佛不上不下的堵了团棉花，眼睛湿漉漉的，看不清东西了。

　　林杰难得敏捷的预见形势，道：“我一走了之，今后咱们就不是哥们儿了，对不对？”

　　我不说话，头疼的都要炸开了。

　　开始没听清林杰说什么，那小子神情激动，不但没有走，反而近了。他身上那个蓝色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楚。我晃悠一下，站稳，猛然间看清了那个影子。

　　怎么可能？

　　那是个少年，一身幽蓝的袍子……面带微笑，把食指放在嘴边，嘘的一声。

　　一张脸生动而俏皮——那是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，都能看到的长相！

　　是我？

　　胃疼……眼前一阵阵发晕，就像被个巨大的锤子砸了，嗓子里猩乎乎的，终于一口血喷出来。“小狼！小狼！”林杰在旁边拉我，我迷迷糊糊看见他身后那少年的背影。接着，一瞬之间的事情，不再有什么蓝颜色，眼前变得清晰，绝望的念头似乎被一台大型电扇吹开去，我按着林杰的胳膊不知所措。

　　“别开玩笑了，”林杰在我耳边带着哭腔喊，好像信号不清楚的收音机，“振作点，你上礼拜借了我十块钱！求你了，还钱之前，别死行不行？”

　　“林杰……”我艰难的坐起来，拍拍他肩膀，“我……”

　　“别说了先，顺顺气，感觉怎样？”

　　“还好，突然轻松了。”

　　“啊？那你说的那种感觉呢？”

　　我摇摇脑袋，道：“没有了……真奇怪，刚才痛苦的不想再活，可是现在……”

　　林杰无比关切的问道：“现在怎样？”

　　“我饿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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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、丢失记忆

　　正午，我和林杰一左一右架着骔可心走出了墓地。看门人瞪着我们仨，好像看见哪家庙里的土地爷自己跑路一样。“你们疯了吧？”确信我们的确是人类之后，他凑过来，道，“这里每天晚上都热闹的很呢！谁敢太阳下山以后还溜达？”

　　林杰很不耐烦道：“我们是天师！”

　　“天师？那——那个女的跟你们一起的？”

　　“哪个？”

　　守门人揉揉眼睛，说：“一大早上来的，走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了，我问她干嘛这么早，她也说自己是天师，只不过……嘿嘿，没你们这么狼狈。”

　　“她什么样子？”

　　“中等个儿，一脑袋波浪卷儿，长得高鼻梁大眼睛，传着红上衣黑长裤，漂亮啊！”

　　“她还说了什么没有？”

　　跟守门人谈话的唯一的收获让林杰在回去的路上没完没了念叨的：“红绡果然来过，我就说嘛，一瞬间抛出几百张符咒，击退了所有鬼魂的那招‘天女散花’，只有红绡才使的出来的！她肯定是专门来监考的！我铁定不及格了，唉……”

　　我说：“她要是不来咱们死定了！那些鬼扑过来的时候，你不是吓得摔了？”林杰撇嘴道：“你也好不到哪去！本来拉着骔可心的，结果被他绊了个跟头！”我说：“我那是绊的，又不是吓的！”林杰道：“你胆子很大吗？”

　　“不，”我说，强迫自己不去仔细回忆某些东西，“这次的确差点吓死了。”

　　“是什么时候？”林杰追问，“咱们被鬼追着的时候，突围的时候，还是骔可心露出本来面目想要你命的时候？还是你说的那个，看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的时候？”

　　“都不是，”我说，“发现自己是双生人，两种极端的感情都涌出来，矛盾的要死，觉得自己是没必要存在的人，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对我有意义，那时候……”

　　林杰不说话，想必也觉得那才是最恐怖吧。

　　骔可心回家之后一言不发，倒头就睡。第三天我才接到他老妈的电话，说他醒了，一切正常，唯一的麻烦就是不记得骔颖，是完全的不记得。

　　“那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，反正我只剩这一个儿子了。”

　　我安慰了几句，挂上电话，林杰在一旁抱着胳臂装有型。

　　“他不记得自己双生人的身份，所以会好好活着的，你呢？”

　　真的不知道啊，不过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个。

　　“我找红绡谈了，她说，你在墓地看到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，其实是你前世的一段记忆。黑焰你还记得吧？他一直想打开时间之门，改变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，而你的前世是这一切的关键。所以红绡认为，是黑焰策划了骔可心的行动，最终夺走了你的那段记忆。”

　　“我的前世是什么人？曾经做过什么？”

　　林杰道：“该死的就是这个！红绡知道，莫灵也知道，就连灯芯，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他们就是不告诉我！说我没有资格……小狼，你也知道，测验失败了，我还是不能进入无忧阁，天师联盟不接受我，红绡甚至说我没有做天师的资格。”

　　有个问题，我必须要弄清楚：“红绡为什么会让你对付我？”

　　林杰神色有些尴尬，琢磨了半天，说：“可能因为你太危险了，红绡似乎很害怕你身上的冥都的力量，肯定是灯芯和莫灵说了上次六人餐桌的事。其实，这也有道理吧，在墓地你不是吓住了那些鬼魂吗？”

　　“的确，林杰，那你站在哪一边？”

　　林杰认真道：“当然是你！可以还钱了吧？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就是你上个礼拜跟我借的十块钱啊！”

　　我长叹一声：“林杰，在墓地的时候，我就想跟你说了……你还真是健忘，那天不是帮你买了肯德鸡吗？咱们的帐清了啊！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上周日，我重新去了一趟“天国之翼”陵园，当时日上三竿，阳光好得能把我晒出油来，在骔颖的墓碑前站了良久，没有感到任何灵魂的气息。

　　他不在这里，现在，他是骔可心了，他们两个永远是同一个人。

　　虽然骔可心，再也不会记得他有个哥哥，但这是个好结局。

　　对吧？我对着相片上的骔颖说，愕然发现那相片中的人在笑，那笑容很快在下一妙化为灰烬。墓碑上变得光溜溜，骔颖的名字没有了，与他相关的一切消失不见，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
　　“在我看来，从来没有人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印记，所以尽快消失是一件好事，你说呢？”有人在我背后道，转过头，发现无字墓碑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瘦弱少年，面带微笑，还是像上次见面一样，无精打采，病泱泱的。

　　阿炯救了我，我没有死，是来跟你打招呼的。

　　曾经是七号凶楼里的鬼魂，并且把我当作唯一朋友的阿七，这样说道。

炭-感灵

。。双生人完。。

灵异§雪

好文~~顶~